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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1eq小说网 > > 南城儿女[年代] > 南城儿女[年代] 第126节
    话没说完,苏奶奶一使劲,她顿时疼得眼角都沁出了泪花。

    这时常欢突然挤到前面,眼睛亮晶晶的:“苏奶奶,等会儿能帮我也弄一下吗?”

    在常欢眼里,她看不到痛,她只看到常美的脸在一条细线下变得干净细致了很多,在她看来,只要能变美,那一点点痛又算得了什么?

    听到这话,朱六婶忍不住打趣道:“哎哟喂,常欢也急着嫁人啦?有没有对象,要不要六奶奶给你介绍一个?”

    常欢年纪虽然比常美小了三岁,但她工作时间更久,今年也有二十岁了,又是公立医院的护士,所以在大院里也是非常抢手的。

    常欢的耳根瞬间红得像染了胭脂,连连摆手:“六奶奶,我现在工作太忙了,真没心思想这些。”

    说着她下意识瞥了眼苏家方向,又飞快收回视线。

    站在一旁的林飞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,在心里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其实一直以来她都不明白常欢为什么会喜欢上苏志谦,而且都吃了那么多次闭门羹,她怎么就这么死心眼?

    朱六婶不知道原因还在劝:“再忙也得成家啊!”她掰着指头算道,“飞鱼还在念书,常静年纪更小……你姐这一出嫁,接下来可不就轮到你了?”

    常欢虽然排行第三,但林飞鱼毕业还有两年,所以大家觉得常家下一个结婚的人应该是常欢。

    苏奶奶看常欢被朱六婶说得面红耳赤,赶紧打圆场:“别听你六奶奶的,挽面又不是新娘子才能做!等给你姐弄完,奶奶就给你也挽个面,”转头又笑眯眯地问林飞鱼和常静,“你俩要不要也试试?”

    林飞鱼吓得连连后退,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:“我就不用了。”

    常静也心惊胆颤地婉拒了:“我也不用。”

    “胆小鬼!”常欢一眼就看出两人就怕疼,撇了撇嘴,“就一条线,能有多疼啊?”

    常美这边一弄完,她就昂着头,像只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苏奶奶面前一坐*道:“苏奶奶,你来吧,我要是喊半句疼的话,我就把常字倒着来写。”

    很快,她就被打脸了。

    当那根红纱线第一次绞上她的脸颊时,她就跟杀猪一样叫了起来——

    “哎哟苏奶奶您轻点!”

    常欢疼得直抽气,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:“嘶——好疼……苏奶奶我不弄了不弄了……”

    苏奶奶却稳稳按住她乱动的脑袋:“傻丫头,挽面哪有开一半的道理?”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,“这要是不弄完,不光意头不好,你这脸上半截光半截毛的,像什么样子?”

    常欢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:“呜呜呜……早知道这么疼我就不弄了。”

    看常欢这样子,林飞鱼十分没同情心道:“记得回头把常字倒着来写。”

    常欢疼得眼泪汪汪,听到林飞鱼的调侃,立刻瞪圆了眼睛:“林飞鱼!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!”

    可能是太生气了,连声音都气劈叉了,众人闻言,顿时笑作一团。

    阳光透过新绿的树叶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    常美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,看着妹妹们斗嘴的样子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,这一刻,脸上的疼痛、对明日婚礼的忐忑,似乎都被这温馨的场景冲淡了。

    枝头的麻雀被笑声惊起,扑棱着翅膀飞向蓝天,常美的目光追随着那群飞远的麻雀,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牵着她的手看邻居家的新娘子开面,当时她问妈妈什么是开面。

    妈妈蹲下身来,手指轻轻点着她的鼻尖:“等我们小美长大要出嫁的时候,妈妈亲自给你开面,你就知道啦。”记忆中妈妈的笑容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温暖。

    常美望着湛蓝的天空,在心里轻轻地说:“妈,明天我就要嫁人了。”微风拂过树梢,沙沙的响声像是遥远的回应。

    林飞鱼似乎察觉到什么,纤细的手轻轻搭上常美的肩头,小声说:“常美姐,我和常静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。”

    常美从回忆中抽离,转头对上林飞鱼亮晶晶的眼睛,不由莞尔:“哦?什么礼物这么神秘?”

    林飞鱼抿嘴一笑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:“现在可不能告诉你,这可是我们精心准备的惊喜,等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常欢那边还在鬼哭狼嚎,这边林飞鱼和常静已经拉着常美上楼去了。

    常美原以为她们会给自己送个音乐盒之类的东西,可看到林飞鱼拿出的相框后,她眼睛忍不住红了。

    相框上是常美和她妈两人的合照——这张照片原本并不存在,是林飞鱼特意请计算机系的师兄合成的。

    林飞鱼笑着解释道:“我请计算机系的师兄吃了顿饭,才求他帮忙把照片修好,相框是常静挑的。”

    常美指尖轻轻描摹着照片上母亲的面容,声音微微哽咽道:“谢谢你们,这份礼物我很喜欢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,林飞鱼和常静两人对视一眼,默契地一左一右抱住了常美。

    常静不舍道:“大姐,你以后要常回家来看我们,我会想你的……”

    常美摸着她的头笑道:“傻瓜,我当然会经常回来,这里是我的家。”

    林飞鱼没说什么,虽然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喊“常美姐”,从不叫一声“大姐”,但在她心里,她也是舍不得常美的。

    也早就认同了她这个姐姐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常家第一次嫁女儿,李兰之忙得脚不沾地。

    虽然常美不是她生的,可就因为是后妈,所以她才要把事情给弄好,事无巨细,连明天新娘子出门,是要先跨左脚还是先跨右脚这种事情都要问得清清楚楚,她不想给人说闲话。

    十八栋的邻居打招呼就自动过来帮忙,连林飞鱼和常欢几人都被抓来登记大院邻居们的送礼。

    “除了喜糖,每家还要回两个嫁女饼,”李兰之仔细叮嘱着,手指在清单上轻轻点着,“记得嫁女饼一定要放双数,这叫‘派双扁’,取个成双成对的好意头。”

    朱六婶在旁边夸奖道:“你这大女婿真是大方,整整送了两担礼饼过来!”她掀开箩筐上的红布,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四色嫁女饼,“瞧瞧,黄的白的红的橙的,四色嫁女饼齐全,太讲究了!”

    黄的是豆蓉馅,寓意贵气,白的用五仁为馅,寓意贞洁,红的用莲蓉,寓意喜庆,橙的用椰丝,寓意小两口生活金灿灿。

    广东这边有派送嫁女饼的习俗,嫁女饼由男方给女方,女方再派给亲戚好友,既是喜讯,也是谢意,普通人家准备百来个已是体面,严家这一出手就是八百个,足见对常美的重视。

    其他邻居纷纷跟着夸奖:“我活这么大岁数,还是头回见这么气派的嫁女饼。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,常美这孩子真有福气啊!”

    李兰之听着众人的夸赞,脸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。

    这时,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江起慕吗?你怎么来了?”罗月娇的大嗓门格外清晰。

    江起慕?

    林飞鱼拿嫁女饼的手顿在半空,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。

    但紧接着,罗月娇的声音便由远而近从楼梯口传过来——

    “兰之啊,你家大女婿还没来接新娘,你家二女婿倒先登门了!”

    满屋宾客闻言哄堂大笑,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林飞鱼身上,她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面颊,耳根都烧得发烫,慌忙放下嫁女饼道:“我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仓皇丢下这句话,她逃也似地冲出客厅。

    身后传来邻居们善意的哄笑,每一道目光都像火苗般灼烧着她的后背。

    楼梯仿佛变得无限漫长,林飞鱼的心跳砰砰直跳,快得像是下一刻就要从身体里跳出来。

    当她终于跑到门楼口时,暮色中的身影让她猛地刹住脚步——

    江起慕穿着件白色外套立在树下,背上背着个行旅包,手里还拉着个行旅箱,晚风拂过他的衣角,在地上投下修长的影子。

    他似乎感觉到什么,抬头望来,正好与楼梯上的林飞鱼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林飞鱼扶着楼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,心跳在顷刻间停了半拍。

    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快半年了,这次常美大婚,江家知道后表示他们也要随礼,但她原以为顶多是从上海寄些贺礼过来,万万没想到江起慕竟会千里迢迢亲自跑过来。

    不过他!居然没告诉!她!要过来!

    对于这个,林飞鱼有点介意。

    江起慕三步并作两步走近,目光灼灼地锁在她脸上,却抿着唇不说话。

    林飞鱼也不说话,两人就看着彼此。

    但最终还是林飞鱼败下阵来,她捂着被他看得发烫的脸,抿了抿唇道:“你怎么过来了?”

    江起慕唇角微扬,眼底漾着细碎的光:“我爸让我代表家里来参加常美姐的婚礼,他说……”

    “江叔叔说什么了?”

    见他欲言又止,林飞鱼忍不住追问。

    “我爸说……”他喉结滚了滚,声音低了几分,“我们以后也要当亲家的,不来不合适。”

    楼道橘黄色的灯光斜斜洒落,映得他耳廓通红,连脖颈都染上一层薄红。

    他说谎了,其实是他自己执意要过来,因为——

    他想她了。

    暮色尚未完全笼罩天际,远处暗红的云霞与近处暖黄的灯光交织,江起慕能看到她脸上细软的绒毛,能看到她红润饱满的嘴唇,还能看到她的脸因为“当亲家”三个字一点一点染成了粉色。

    罗月娇站在不远处瞧着这对年轻人,忍不住打趣:“哎哟,年轻就是好啊,你看这小两口,光是对望都能望半天,哪像我们家那个,多看一眼都嫌腻歪!”

    这话一出,林飞鱼的头几乎垂到胸口,而江起慕的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。

    江起慕的到来让常家更加热闹了。

    江家不仅备了厚厚的红包和体面贺礼,还特意从上海带了五香豆、梨膏糖这些特产,众人见状,又拿林飞鱼和江起慕两人打趣,“瞧瞧这未过门的女婿多上心”。

    说得林飞鱼脸上的温度一直降不下去。

    好在天色暗下来,大家很快走了,纷纷回家做饭,李兰之也带着常静去公共厨房准备晚饭了。

    谁知李兰之前脚刚走,后脚常欢就从厕所尖叫着冲出来,她发梢滴着水,衣领也湿透了,活像只落汤鸡。

    林飞鱼见状奇怪道:“你这是怎么了?怎么弄得一身都是水?”

    常欢跺着脚甩着水,气急败坏道:“气死我了!水龙头突然炸了,喷得我满头满脸!”

    说着她气呼呼进屋换衣裳去了。

    林飞鱼跑到厕所一看,只见生锈的水龙头正噗噗往外喷水花,墙根已经积了一洼水:“这可怎么办?明天严家就要来家里迎亲了,水龙头这样子可不行,我去找人过来修。”

    江起慕却拦住了她:“有可能是阀芯松动了,家里有扳手吗?”

    “有!我这就去拿!”

    等她握着工具匆匆赶回时,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——江起慕竟将上衣全脱了下来,肌肉线条在灯光下若隐若现。

    林飞鱼的脸又开始发烫,说话都结巴了:“你怎么……把衣服都脱了?”

    江起慕耳根泛红,解释道:“这样不会弄湿衣服。”他就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过来。

    “也……也对。”